October 07, 2013

空谷幽蘭

壹位獲得過杜鵬程文學獎的師兄壹直對大秦嶺情有獨鍾。今年國慶長假,當幸福的人民脫缰壹樣興奮地離開自己厭倦的地方,然後煮餃子壹樣擁擠在各個景區門外數十裏的時候

壹位獲得過杜鵬程文學獎的師兄壹直對大秦嶺情有獨鍾。今年國慶長假,當幸福的人民脫缰壹樣興奮地離開自己厭倦的地方,然後煮餃子壹樣擁擠在各個景區門外數十裏的時候,他卻脖子挂個碗口粗的長焦相機,獨自淹沒在蔥嚨、深邃而幽靜的大秦嶺。
這是我在他的博客上知道的頸槯病。他不僅拍攝了好多大秦嶺的自然美景,而且還速寫了幾篇遊記,其中壹篇結尾時的感慨讓我驚歎不已。"要不是因爲家人,說不定我就呆在大秦嶺中不走了。吃點野菜和臘肉,喝點山泉和雨露。咱不想過神仙的日子。就想和大秦嶺壹樣,真實的來,真實的去,真實的把生命交給大自然……”。要知道,他是壹位令人豔羨的大局長,麾下有六、七千職員,正在激揚人生,叱咤風雲呢,誰能想到,他竟然也有如此的隱士情結。在圖片上欣賞他壹身的休閑,滿眼的惬意,陶醉于幽靜,沈浸于芬芳,想象他此行中追求的那種塵世外的覺醒,遠山中的徹悟,心靈好似被秦嶺的細雨洗滌了壹番。
其實,不知什麽時候起,自己對中國的隱士文化充滿了好奇,對竹林七賢、陶淵明、王維那樣的隱居生活産生了向往,竟以"大隱”自居,不知天高地厚地把自己的陋室命名爲"隱市齋”。不由想起省城西安的另壹位朋友,和她推薦給我的那本《空谷幽蘭》來。
她曾是省電視台的壹名記者,做著類似于焦點訪談式的批評節目。十幾年前的壹天上午,她突然走進我的辦公室,警棍絲的話筒直接塞到我的嘴邊,後邊壹個疑似舉重隊轉業的大塊頭扛著壹台大攝像機,不容分說,這樣咄咄逼人的曝光式采訪壹時讓我瞠目結舌。在接下來的交流中,得知她是省台的壹位文筆優美的才女,寫得壹手好散文。有了共同語言,自然成了好朋友。但是,幾年後,她卻做了壹個讓人掉眼鏡的決定:辭職,隱居終南山。這時我才想起她的那篇《坐看雲起時》的散文,看來,她是受了"中歲頗好道,晚家南山陲”的王維老先生的影響了。次年的深秋,想象她正在南山下"采菊”,我便帶了家鄉的蘋果,深入到距離喧囂的省城並不很遠的終南山。
"謝謝謝謝!謝謝謝謝!”壹見到我,她雙手合十,不住地客氣。
"楊婉儀幼稚園老朋友了,客氣啥呢。”我有壹些不大習慣。看她時,不施粉脂,壹身素衣。"哎,這次我發現妳最大的變化不是衣著,而是怎麽慈眉善眼的。”
"呵呵,相由心生嘛。”
"我真搞不懂,妳正風光著呢,別人羨慕還來不及呢,妳卻怎麽隱居到這兒研究起佛學來了?”
"妳不知道罷了,在終南山壹至整個秦嶺,潛心研悟儒釋道的人士多著呢,省城幾所大學的幾位教授也在這兒傳道授業呢。我給妳推薦壹本書叫《空谷幽蘭》,是美國壹位叫比爾?波特的漢學家寫的,妳回去看看就明白了。”
後來,在讀這本書的時候,我也似乎跟隨比爾?波特走近了壹個個令人敬仰的隱士,而最大的收獲則是平日負累的心靈甯靜了許多,輕松了許多。"我總是被孤獨吸引。……有趣的是,只有當我們獨處時,我們才會更清楚地意識到,我們與萬物同在。”這是作者在自序中的開場白。他在"隱士的天堂”壹章這樣寫道:"在整個中國曆史上,壹直就有人願意在山裏度過他們的壹生:吃得很少,穿得很破,睡的是茅屋,在高山上墾荒,說話不多,留下來的文字更少……”"有的人什麽都不想要,而只想過壹種簡單的生活:在雲中,在松下,在塵廛外,靠著月光、芋頭和大麻過活。除了山之外,他們所需不多:壹些泥土,幾把茅草,壹塊瓜田,數株茶樹,壹籬菊花,風雨晦冥之時的片刻小憩”。
在終南山,比爾?波特遇見很多隱士。他說,他們都很清貧,但是他們的微笑,使我覺得自己遇見了中國最幸福、最有智慧的人。確實,他所探訪的隱者們並非簡單且怡然自得地生活在群山深處,他們有的研佛理、有人修道學,他們的隱居更有壹種使命意味:承載中國文化最古老的價值觀,探求宗教中返樸歸真的智慧。讀到這裏,我才感覺我的這位曾經的記者朋友就是這壹種有著使命意味的隱者了。因而,我不再爲她惋惜,反而敬佩她轉身欲望都市的決然,向往她探究靈魂的潔淨,展示生命的優雅。在大秦嶺,在終南山幽深僻靜的山谷,在每壹顆善良的心靈,盛開著壹朵散發著淡淡清香的蘭花。

Posted by: Pursue the beauty in life! at 04:03 AM | No Comments | Add Com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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